在任何其它一个国家,人们可能会把猪肉短缺当作一种暂时现象而不予理会,随着价格上涨导致猪肉产量提高,在这种周而复始的“猪循环”(hog cycle)中,另一轮周期的到来便可解决这一问题。
但在中国,猪肉短缺(以及人们所担心的其对经济其它部分的影响)被当作一种近似于国家紧急状态的事情来看待。猪肉是中国人食用的主要肉类,同时食品占家庭预算的比重很大,
对通货膨胀的担忧,助长更广泛的不满情绪,这触及了中国统治者对于大规模动荡和政权存亡问题最切身的恐惧。20年前,通货膨胀最终导致了1989年天安门广场示威游行。最近数周,一些报道称,在安徽和广东,一些愤怒的学生抗议食堂菜价上涨和菜量减少。即便在北京、上海等富裕城市中心,食品价格上涨也在招致不满。
肉价推动通胀
中国8月份通胀率达到6.5%,为11年来的最高点,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肉类和家禽价格较上年同期飙升49%(见图)。非食品价格涨幅仍保持在不到1%的较低水平,但这一事实并未缓解高层决策者的紧张情绪。
“我们已进入发展历程中一个非常微妙的阶段,”一位要求不透露姓名的资深经济学家兼政府顾问表示,“长期以来,我对中国的发展持非常乐观的态度,但现在我相当担忧。实际通胀率要高得多。没人相信政府的数据。”
通货膨胀已降低了银行储蓄的吸引力,一年期存款利率仅为3.87%。如果实际利率为负的情况持续下去,决策者担心储户有可能把钱抽离银行,将更多资金投入已经出现泡沫的股市和房地产市场。这位经济学家表示:“通货膨胀和资产泡沫现在互为支持。这非常危险。”
在中国政府的日程表中,两个重大事件加大了政府的压力。五年一度的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将于10月中旬召开,选举2012年前的中国领导集体,而且有可能选定此后执政的新一代领导班子。同时,北京奥运会将于2008年8月开幕,中国政府将国家声誉押注于这次盛会。
调动猪肉战略储备
就目前而言,中国政府还一直在匆忙施行一系列措施,并于近日冻结了国家控制的价格,并从一个“猪肉战略储备”中调拨猪肉,同时鼓励农户养殖更多生猪并将其投放市场。官员们预计,国庆假日期间,需求会出现飙升,国庆节于10月1日开始,为期一周,是家庭聚会和宴请的时机。
华盛顿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(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)的盖保德(Albert Keidel)给逐渐展开的危机描绘出一幅严峻的前景,他表示“抑制通胀的严酷措施可能导致困难和社会动荡”。盖保德曾是世界银行(World Bank)驻中国经济学家。如果在奥运会期间出现抗议事件,“(对抗议)残酷的报复可能将充斥世界媒体”,并严重损害中国的声望。他补充称:“后果将不仅损害经济发展,还有可能伤及中国与美国的商业和政治关系。”
猪肉短缺是多种因素交织在一起的结果。去年年底,猪“蓝耳病”席卷了许多农场,导致数百万生猪死亡。随着用于酒精生产的玉米需求上升,推高了全球玉米价格,饲料成本也随之上涨。此外,2006年猪肉价格较低,也促使农户减少了生猪养殖量。
猪肉短缺是暂时现象?
一些人认为,今年这种猪肉短缺的结果,的确是一种暂时现象,并表示市场正在解决这个问题。里昂证券(CLSA)驻上海的安迪•罗斯曼(Andy Rothman)表示:“由于物价上涨,蓝耳病仍在控制之中,农户今年年初开始重建他们的生猪库存。由于生猪从开始养殖到屠宰大约需要4个月的时间,这意味着供应应该在9月份开始赶上需求水平。”批发猪肉价格目前连续6周出现下滑,已从最高点下降11%。
如果这种趋势继续下去,通胀水平也将降低,从而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中国政府目前面临的压力。但如果情况相反,整个世界对中国通胀的担忧将会加剧,随之带来工资和出口价格大幅上涨的风险。进而,这可能意味着沃尔玛(Wal-Mart)和家乐福(Carrefour)美欧门店里的玩具、服装及一系列日常用品价格的上涨。这将对许多发达国家造成影响――过去10年来,一定程度上由于廉价的中国商品如潮水般涌入,这些发达国家的通胀水平一直较低。
但许多人怀疑,是否那么快就能解决“猪循环”周期。“这不是短暂或暂时的现象,而是一种转变,”泰臣食品公司(Tyson Foods)驻上海的中国区主管詹姆斯•赖斯(James Rice)表示。“(在这个行业)如果你希望扩大自己的产能,需要很长时间。”
担心已长成的猪患上蓝耳病、并急切希望卖个好价钱的农民们,还在提前屠宰生猪,这意味着每只生猪的出肉量正在下降。赖斯表示,通常在120公斤时才被宰杀的生猪,目前在75公斤左右就被宰杀了。
鼓励农民养猪
为应对该问题,中国中央和地方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,鼓励农民养更多的猪,甚至下调运猪卡车的过路费。为达到宣传效果,中国政府上周动用其所谓的“猪肉中央储备”(也称为“猪肉战略储备”),向市场投放了相当于3万吨的活猪。
负责此事的两个部委表示,这种“猪肉储备”由活猪和冷冻猪肉两部分组成,但其规模属于国家机密。赖斯质疑,除美化政府处理该危机的可信度以外,该措施是否会产生任何实际效果。“他们对这种储备的描述,好像他们有猪埋在地下,就像石井里的石油一样,”他表示。“这并不是真正的储备。”
中国每天的猪肉消费量约为13万吨,因此无论怎么看,3万吨储备所能产生的影响将非常有限。来自农民的坊间证据也表明,重建猪肉库存不会那么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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